第5章

后面兩天，軍區(qū)特批了我?guī)滋旒偈帐靶欣?，沒想到見我最多的倒成了冷知玫。

她隔三差五就往院子里鉆，自行車鈴鐺聲成了我家的“催命符”。

這天我正往木箱里塞壓縮餅干，她又在院門外喊我名字。

我拉開門，看著她站在太陽底下，鼻尖曬得發(fā)紅，心里那點(diǎn)耐心徹底磨沒了，不自覺地皺起了眉。

“你怎么又來了？”

她看見我這表情，腳步猛地頓住，像是被針扎了一下。

下一秒，她的眼眶竟迅速紅了，水光在睫毛上打轉(zhuǎn)：

“沈錚，你以前......以前從來不會(huì)這樣看我?！?/p>

她聲音發(fā)顫，帶著委屈。

上一世我見她掉眼淚，心早就軟成一灘水，可現(xiàn)在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。

我靠在門框上，看著她泛紅的眼睛，突然覺得有些話該再說清楚一點(diǎn)。

有些糾纏不清的念想，也該徹底斷掉了。

我嘆了口氣，將她帶到了樹蔭下：

“冷知玫，你也說了，那是以前。”

“以前我是喜歡你，掏心掏肺地喜歡你，想著法兒地纏你，做夢都想讓你當(dāng)我媳婦?！?/p>

“可我不是傻子，你心里有沒有我，我能感覺到?！?/p>

“你惦記著韓鈺，對我那點(diǎn)好都是敷衍，就算我再纏著你，結(jié)果能好嗎？上一世......”

我頓了頓，把“上一世”三個(gè)字咽回去，下了結(jié)論：

“反正我想明白了，離你遠(yuǎn)點(diǎn)，對你我都好?！?/p>

“以后你放心去追你想要的生活，去找韓鈺也好，找別人也好，都跟我沒關(guān)系了。我不會(huì)再出現(xiàn)在你眼前?！?/p>

我自認(rèn)為這番話算仁至義盡，她就算不感激，也該松口氣。

可沒想到她突然哭了出來，不是小聲抽噎，而是肩膀都在發(fā)抖的那種哭。

她抹了把眼淚，聲音都帶著哭腔，好似我給了她多大的委屈受：

“我沒有......我沒有你想的那么不喜歡！我對你......我對你是有感情的！”

這話像顆石子砸在我心上，卻沒激起半點(diǎn)漣漪。

我愣住了，看著她哭花的臉，心里只有一片茫然。

她喜歡我？

上一世她跟韓鈺商量用我撫恤金辦婚禮時(shí)，怎么沒見她“有感情”？

現(xiàn)在說這些，未免有些太晚了吧？

我長呼口氣，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疲憊：

“算了，別說了?！?/p>

“我沒說假話！”

她急了，往前一步想抓我手，又猛地收回去：

“我......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你，韓鈺的事......我......”

她語無倫次地解釋著，眼圈紅得像熟透的桃子。

可我看著她，腦子里卻全是上一世病床上聽到的那些話。

是她抱著女兒站在韓鈺家門口的背影，是她得知我要病死時(shí)平靜的語氣。

原來重生一次，不是心死，而是徹底不愛了。

那些被她傷透的日子，像刻在骨頭上的疤。

就算忘了疼，也忘不了形狀。

“我知道了，但已經(jīng)晚了?！?/p>

冷知玫的哭聲戛然而止，她睜著紅腫的眼睛看我，像是沒聽懂。

我看著她，一字一句地說：

“我要去新疆了，這輩子可能都不會(huì)回來。你有沒有感情，對我來說，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。”

院子里很安靜，只有她壓抑的抽氣聲。

我沒再看她，轉(zhuǎn)身回屋，關(guān)上了門。

門外傳來她低低的啜泣聲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。

像根細(xì)針，輕輕扎了一下，卻沒入不了心。

我靠在門板上，看著屋里收拾好的行李，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。

她終于肯說“有感情”了，在我決定徹底離開她的時(shí)候。

好在，我沒有被她動(dòng)搖。

她的眼淚，她的“喜歡”，就讓它們都留在北京的風(fēng)里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