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~我想起來了,閣下的功法,是那日追殺那個替身的人吧?”這個白衣男子正是那晚追查君子劍的少年,他見到白玉京的功夫,恍然大悟的說道,“既然令弟已經仙去,恕在下冒昧的問一句,閣下對這劍了解多少?!?/p>
白玉京見到這白衣少年,不正面回答問題,而是只關心君子劍的事情,已然大為惱火。
當他提到李昭明之死和替身時,白玉京便清楚李昭明的死和他脫不了關系,心里想著一定要拿住此人,好生逼問當晚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。
只見李昭明雙手握拳,邦邦十幾拳飛了出去,而白衣少年卻不閃避,只是衣袖一揮,就將打過來的拳氣輕松化解。
那少年面不改色,還是拱手問道:“在下實在不想與閣下結仇,只是想找尋真相,以確保我沒有濫殺無辜。閣下何必要大打出手呢?”
白玉京見那人簡單一揮就化了自己的兩成功力,內心極為詫異,但是空口無憑,紅口白牙又怎能隨意消去白玉京失去弟弟的怒氣。
白玉京運功再次殺出,直指那少年的面門,而那白衣少年則一手將那少女輕輕送走,自己身子輕輕離地,左右閃避白玉京的拳打腳踢,卻不還手。
偶爾閃避不了的殺招,那少年便從衣袖中溜出玉笛,輕輕抵擋。
白玉京此時已經用上五成功力,破落宅院的瓦礫,墻壁以及磚地都被真氣帶得崩裂開來。
但是白玉京始終不能傷及那少年一分一毫。
而且,明明沒有碰到玉笛,卻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氣在中間軟軟擋住自己的真氣。
白玉京心想到了此時,只有拿出自己的成名技風云殘云了。
風云殘云功法共有49招基本連招,是由謝溪棠的一套春殘秋落演變而來。
謝溪棠的春殘?zhí)穆涫切逕拑裙Φ募蟪芍?,主要用于延年益壽,強身健體,祛病消災。
謝溪棠就是這般告訴白玉京的。
白玉京從小就在謝溪棠的指點下修煉,到了十歲的時候,謝溪棠就夸贊白玉京已經超越了他二十歲時的成就。
隨著白玉京長大,他在江湖到處結交好友,在不斷的比試中,取其精華,去其糟粕,自己將他人功法中的長處與春殘?zhí)穆洳粩嗳诤希薷?,才成了今日的風卷殘云。
這一功法雖說有有固定招式,但是核心原理是以內功護身,以柔力化敵,以硬氣傷敵,招式也可以隨心所欲。
據(jù)梅山派的幫主所說,白玉京的這套風卷殘云已經能打趴下當今江湖,大多數(shù)的一等一高手。
不過,白玉京不好與人爭斗,每次都是點到為止,只交友,不交惡,非常低調,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套功法。
梅山派的幫主還夸贊風卷殘云里的內功,有點像傅聽瀾的波浪云潮。
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傅聽瀾的波浪云潮,但曾聽她父親詳細講過其精妙之處。
白玉京已然知道對面這個少年功法奇特,顯然高于平常的高手了,所以便準備使出全力,與之搏斗,勢必要問出當晚李昭明的遭遇。
他繼續(xù)一招一招的打去,從旁人看來,似乎與剛才無異,其實已經將招式全部帶有真氣。
真氣步步趨近,打在常人身上,傷勢會如同風浪,吞噬一切,一陣又一陣,往往護住了第一段,還會有好幾段打過來,直到破了對方防御。
那少年也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勁,開始心中默念青芒咒,準備應對殺招,只不過他依舊不還手。
終于在白玉京的招招重創(chuàng)上,那少年,實在難以防住接下來的一拳,立刻法力擰于掌心,打了回去。
可令他沒想到的是,白玉京竟然能與他不相上下,自己掌心青色的法術光芒對面,則是白玉京拳上的金色法術光芒。
那少年似乎想通了一切,暗嘆“果然如此!”
正當他茅塞頓開的時候,他背后的大樹好像也遭遇了重錘,從樹干中間凹陷,連春天好不容易接生的綠葉和綠芽都紛紛枯萎。
少年右手趕緊將法術灌入玉笛,隨即把閃著綠光的玉笛往二人中間一擋。
玉笛在中間瘋狂旋轉,一點點撤掉白玉京的風卷殘云,二人法氣像水紋一樣緩緩減小。
白玉京感覺自己的拳頭似乎在陷入水中,也右手接上內功,打向自己的左手,砰的一聲,二人同時退去。
玉笛也像被拋出去一樣,落到了那少年手中。
少年面帶笑容,這次不再是抱拳禮,而是行揖禮,親近的說道:“在下冒昧了,請問閣下是玄青墨白哪位師尊門下俗世弟子,玄字門下神諭使者江墨卿有禮了?!?/p>
白玉京完全聽不懂江墨卿在說些什么,雖見對方彬彬有禮,但心中還是在乎明弟的遭遇,便沒好氣的答道:“怕是你認錯人了,我只想知道那晚,在我弟弟身上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,要是你坦誠交代,所說有理,沒有傷及我弟弟,我便愿交你這個朋友。”
江墨卿眉頭皺了皺,心想難道又認錯了?幾個月前那個前輩好歹還懂碧落青冥的規(guī)矩,但是不肯透露身份,而今天這個少年明明用的是青冥心法,應該是凡家弟子,可為何也裝作不懂,凡間的人都是這樣嗎?
管他呢!再試一手!
“得罪了!”江墨卿的玉笛再次泛起青光,化作劍鋒向白玉京劈去,道道劍鋒變大十倍,發(fā)著嘶嘶聲,似要斬斷一切障礙。
白玉京對江墨卿的攻擊早有準備,見他猶豫時,便眼睛已經盯上了旁邊還在鼓掌的少女。
只見他一掌彎了第一道劍鋒,轉身又一掌拍向那少女,吹得那少女裙衫擺動,不自覺的瞇上了眼睛。
等那少女睜開眼睛時,自己腰間佩劍已經被一道黑光奪走,此時江墨卿也來到她身邊,檢查她有沒有事。
那少女看著江墨卿,兩個大眼睛馬上就要澆灌出一片汪洋大海,委屈道:“你,強,我,看,壞,劍?!?/p>
這少女自然是那晚抓走李昭明,被江墨卿帶走的筱。
江墨卿摸了摸筱的頭,安慰道:“你,看,我,打,壞?!?/p>
筱點了點頭,抽了抽鼻子,但還是撅著嘴,眼淚掛在眼里,不知道該不該流下來。
白玉京拿到君子劍,刷的一聲,拔出劍身,劍柄處的寶石立刻亮了起來。
他看著這寒冷逼人的劍身,溫柔道:“明弟,就讓兄長讓你看看你許久不見的殘陽劍法。”
白玉京說完,提劍向江墨卿殺去。
君子劍通體耀眼的金光,冷峭的白光,夾雜著血紅之光,靚麗無比,看得筱收起了淚水,展開笑顏,蹦蹦跳跳,呆呆得叫了幾聲好。
江墨卿從腰間拿了另一個白色葫蘆,白葫蘆上的塞子立馬飛出,他便在筱身邊灑了一些白氣,收回白色葫蘆,緊握玉笛,迎戰(zhàn)白玉京。
雙方的君子劍和玉笛依舊沒有直接碰撞,而是相互射出刀光劍影彼此交錯,劍氣打到周邊的墻壁或者地上,則留下一臂長,一指深的裂痕。
江墨卿邊打邊喊:“你是被逐出師門了嗎?拳腳上用青冥心法,刀劍上用著滄橫劍法,還要裝傻!你不是碧落青冥的弟子,我請你一輩子,你們凡間愛喝的酒!”
白玉京也懶得和他做著無用的口舌之爭,只是攻擊上愈加頻繁。
當然,白玉京懶得爭辯的原因,也是自己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。
“我只想知道那晚我弟弟遭遇了什么?我要殺死所有兇手!”白玉京只惡狠狠的留給了江墨卿這一句話。
雙方越打越難解難分,彼此都很吃力,只有筱看得越來越開心,蹦蹦跳跳的似乎在給他們打氣。
雙方各閃避一招后,白玉京凝聚心神,用上了殘陽劍法破壞最大的一招:日沉江河。
江墨卿見到與白玉京講不通,一氣之下,則用上了滄橫劍法中,最厲害的一招百軍行師。
二人不知道的是,這兩招本是一招,同宗同源。
兩個人同時用出這招時,彼此都有些疑惑,可還是繼續(xù)發(fā)招。
筱看到兩人用一樣的招式,則顯得有些不高興。
砰的一聲,君子劍和玉笛撞在一起,不分伯仲。
正在二人還在暗自較勁時,江墨卿突然放了瞳孔:玉笛要碎掉了。
從雙方的態(tài)勢來看,明顯江墨卿的法力更為驚人,但是他沒想到的是,人的法術有高低,而武器同樣如此。
玉笛顯然無法對抗紅光越來越鮮紅的君子劍,江墨卿使出的真氣越多,那玉笛所承受的壓力越大。
這玉笛是江墨卿師尊十歲時送給他的生日禮物,名曰飛流,意為玉笛逍遙自在,君子如沖天的瀑布。
江墨卿不愿飛流碎掉,只能暗自撤了真氣。
白玉京也覺察到了這一對碰的劣勢,要不是仗著這君子劍,自己早就輸?shù)?,更何況自己的真氣已經開始紊亂。
雙方對了一下眼神,都懂了對方想法,便默契的退了回去。
“仁兄,這次你該相信在下的話了吧。你所學功法和劍法與我同宗同源,且都不是凡間之物,就連這君子劍同樣如此?!?/p>
江墨卿退到筱的身邊,右手對左手的飛流施了法術,使其變小,輕輕放到了一個通紅的寶匣里。
那寶匣被打開時,里面還在冒火。
做完這些事,他便看著白玉京,等待他的回答。
白玉京心里也覺得頗為怪異,但這種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,他依舊執(zhí)著于要逼問這人當晚的場景。
在江墨卿說話這段時間,白玉京的真氣已經穩(wěn)定了下來。
雖然經過剛才一戰(zhàn),他已經清楚自己沒有把握打敗這個人,但是又想到有機會抓住那個女孩的話,也許還有逼問的籌碼。
盡管他心里對這種行為非常厭惡,可為了明弟,他也顧不了這么多了。
白玉京更加熟練的運行功法,緊握君子劍,又要準備出招。
君子劍似乎對剛才白玉京的停手非常不滿,那一小段時間里,甚至連劍柄的寶石都黯淡了。
當君子劍再次感到白玉京內心的殺意時,立馬又開始閃亮紅光,寶石也依舊璀璨無比。
江墨卿見到白玉京又要殺過來,實在是無語了,他感覺凡間的人真的好無聊,每天就是想著打打殺殺。
會說話的和猜謎語一樣讓人捉摸不透,不會說話的和木頭疙瘩一樣,冥頑不化。
江墨卿心里默念著以后再有凡間的事情,他就算要臨時打斷自己的一條胳膊,也絕對不會出來。
“仁兄,我知道令弟遭遇不測,仁兄心里有著許多疑問和憤懣。但是光靠打,你又打不贏我,對你沒好處。就算你打贏我,逼迫我,我說說也不定為真話,所以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嗎?”江墨卿還是抱有最后一絲希望,想要讓白玉京理智一些。
“那我就拿了這個女孩,讓你不得不說實話!”白玉京瞅了一眼筱,冷冷的說道。
可是,接下來發(fā)生的事情,讓白玉京完全呆在原地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只見筱聽到白玉京要拿住她,頭微微抬起,又露出那一副天真的模樣,主動向他走來。
而此時,江墨卿也在無奈的大笑,還特意推了推筱,讓她往白玉京身邊跑兩步。
白玉京實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在搞什么,等筱走到他身邊時,他只能運氣護著身體,嚴陣以待。
可是筱似乎什么也不在意,跑到白玉京身后,把君子劍的劍鞘拿了起來,右邊高高抬起劍鞘,好像是要遞給白玉京。
白玉京喝了幾個月的酒,也沒有哪一刻像現(xiàn)在這般,大腦如此的混亂。
倒是君子劍見到筱要把收進劍鞘,立刻起了警覺。
白玉京只感到劍柄一陣發(fā)涼,且拉著他的左手往回退,劍柄上面的寶石也在一閃一閃,好像是在生氣,又好像是在通過某種這種方式嘗試與他溝通。
而此時的江墨卿則在旁邊,笑著看白玉京的窘樣。
筱見到白玉京不理她,眉頭緊了起來,嘴也嘟了起來,一把握著白玉京的左手,強行拉回君子劍,把它合進劍鞘。
君子劍的寶石像泄了氣般,不再閃亮,最后閃了兩下紅寶石,似乎在表達它的不滿和怒火。
白玉京就這樣以一副驚愕的面孔,任由筱的擺弄。
筱收完君子劍后,又以命令的口吻蹦出來了幾個字:“你,強,我,要?!?/p>
分別指了指自己和白玉京。
隨后她看都不看江墨卿一眼,只是無情的指了指他,繼續(xù)蹦著字:“他,菜,他,壞,揍,他?!?/p>
江墨卿聽完筱的話,愣了一下,又無奈的笑了笑,便對著白玉京說道:“仁兄,這個小妹妹喜歡你,她要跟你走了。怕是你不能挾持她,來逼問我令弟的遭遇,倒是我能挾持她,逼問仁兄君子劍的被盜情況?!?/p>
白玉京聽完江墨卿的話,恨不得李硯書剛才是用花瓶,碎得這家伙的腦袋。
他低頭又看了看筱,筱還是一副羨慕的樣子,用她那閃閃發(fā)光的大眼睛,期待著白玉京給她一些東西。
而白玉京也明白,如果不給她,她下一秒就可能要回到江墨卿身邊,或者當場哭出來。
“仁兄,找個地方喝喝茶?我感覺茶這個東西,是凡間最有意思的東西?!苯渚徑饬诉@尷尬的場面。
白玉京心想此時打也打不過,也沒有把柄,而且今天疑問頗多,需要理清一下思路,就點了點頭,表示默認。
江墨卿長長吐了一口氣,心想果然有些木頭疙瘩還是會生芽的。
他抱拳請白玉京先走,畢竟他對凡間并不是很熟悉,而且筱個子看著小小的,但是非常能吃,師尊給的銀兩早就花完了。
今天他們二人來到念音堂一是查清事情,拿回君子劍,二則是想蹭吃蹭喝。
可是,這一計劃明顯是泡湯了。
白玉京直直走了出去,而筱也熟練的挽住白玉京的臂膀,握著了他的手,跟著出去了,毫不在意在想著白吃白喝的江墨卿。
江墨卿回過神,見到筱這般無情,想掏出來飛流敲敲她的頭,奈何飛流在玉錦盒里修補。
他又看到筱和白玉京那般親近,伸出平時該被筱握住的那只手,落寞的看了看,無奈的搖了搖頭,跟上了他們二人。
三人在茶館找了個雅間,點了些吃食,坐了下來。
一開始,白玉京是不想要雅間的,此時他身上的銀兩也不是很多,要不是昨天有劉明瑜請客,他今天也要準備找個酒席白吃白喝。
可是,一進客棧,江墨卿一臉嚴肅的給他使了個眼神,示意他瞅一瞅筱。
筱雖然手還緊緊握著白玉京,但是身體似乎已經飛到每個桌子上,準備大快朵頤,而她肯定是不在乎與那些人是否認識。
為了不被趕出客棧餓肚子,白玉京滿臉絕望的點了一個無人打擾的二樓雅間。
而江墨卿很熟練的點了一些菜,他自信的告訴白玉京一定要相信他,要不然筱吃不飽,會把他們兩個吃了。
就這樣,三個人終于落座了,白玉京坐在江墨卿對面。
而筱也緊緊貼著白玉京,一直看向門口,等待著飯菜的到來。
小兒先上的茶水,筱的臉色在這期間則從紅潤變成了鐵青,她還撅嘴瞇著眼睛,一直死死盯著那個小兒,嚇得小兒趕緊跑了出去。
而白玉京知道,如果他再不催促小二上飯菜,一會他們三個人就會被老板趕出去,而且還被要求賠償茶館損壞的桌椅,以及小二的跌打錢。
江墨卿主動承擔了這個任務,催了至少五六次,筱才心滿意足的低頭吃著飯。
筱的飯量是李昭明的六倍,是蓉蓉的四倍,是白玉京的三倍。
這是白玉京得出的結論。
當白玉京看到那些飯菜(麻婆豆腐,宮保雞丁,叫花雞,東坡肉)時,心里也默默感激著江墨卿。
江墨卿則很驕傲的向他點了點頭,表示不用謝。
期間,三個人都在低頭吃飯,并無交流。
畢竟三人已經折騰了一下午,跑了很遠的路,又消耗了大量真氣,他們也確實餓了。
等到筱打了個飽嗝,開始趴在桌子上休息時,三個人都緩緩松了一口氣。
“仁兄,令弟比較重要,那就讓在下先講吧,等我講令弟的事情,希望仁兄也將君子劍與令弟之間的因果告知在下,在下先行謝過?!?/p>
白玉京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,他終于要知道當晚明弟的遭遇,和其他的兇手下落了。
他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,表示贊同。
江墨卿喝了一口茶,想了想,便開始將他那天在譚林所見到的一切緩緩了講了出來。
早在半年前,我的師尊便告訴我,到凡間的使者發(fā)現(xiàn)一把名叫君子劍的寶劍丟失了。
據(jù)回來的使者說,那把寶劍原本是放在一個衣冠冢中,等到使者前去取劍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墓穴中的棺材和位置發(fā)生了一些偏差。
他們對著我?guī)熥鸢l(fā)下死誓,那衣冠冢絕對被人翻新過了。
自然寶劍也丟失了,而且根據(jù)土壤來看,已經丟了許多年了。
后來,使者經過調查發(fā)現(xiàn),這把寶劍在一個叫李昭明的人手里。
所以師尊把一幅畫像給了我,他給我的首要任務是殺死李昭明,然后再拿走劍。
說實話,我非常震驚我?guī)熥饘@件事情的看法。
他從來沒有因為一把寶劍的丟失,而讓我必須要先殺人。
之前,我所殺之人,手上都沾染了鮮血,他們亂殺無辜,是該殺之人。
并且?guī)熥鹈看巫屛覄邮种埃紩屛铱戳鹆хR。
那個鏡子里記錄著地縛靈的各種罪行,包括證人和諸多書面證據(jù)。
抱歉,你可能沒有聽說過地縛靈,這是我們碧落青冥對禍亂人間,背下極大惡行罪犯的稱呼。
這種事情并不是很多,因為沒有很多人會對凡間造成巨大的傷害。
請仁兄放松,在下并沒有說令弟犯下什么罪過。
而且,仁兄你這般款待于我,我必須要對你說實話,我最初確實就是來誅殺,不對,是來對令弟做些不好的事情。
我前面已經說過了,我從來沒見過我?guī)熥饡驗檫@件事情生氣。
我本來想問師尊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,但是那天師尊脾氣不好。
就這樣,我稀里糊涂的接了師尊的圣令。
等我找到令弟,就是在譚林的那一晚。
那晚的天氣很糟糕,剛入夜沒多久就開始飄雪。
抱歉,仁兄請容我多說幾句,我從小就見到太多雪了。
我在碧落青冥里,幾乎一年365天都在下雪,所以我很討厭那天,這與令弟沒有任何關系。
令弟非常聰明,長得也很英俊,這是我對令弟的第一印象。
雖然他總是病怏怏的,莫名其妙受傷。
仁兄,在下給你倒茶,希望你把君子劍放好,這把劍是有些暴躁的。
我到譚林的時候,令弟還躲在無人在意的人群里,不得不說,他的喬裝與仁兄一樣高明。
當時,令弟跟隨部隊進了軍營休息,我藏在遠處的樹枝中。
我到的時候,譚林附近已經有了好多人。
一隊是有弓箭手和騎兵,他們稍微靠得近些,似乎聽從一個叫蕭云歸的人。
他是后來在軍營中趁人睡覺偷偷跑出來的,之后便在外面一直指揮部隊放箭和沖鋒。
一隊是著黃裝騎兵,他們和一隊穿著紅色長袍的人,一直在盯著蕭云歸那一隊,都聽從于一個臉上長了疤痕的人,他們叫他焦老。
這兩隊人馬看裝備,聽口音,好像都是一國人。
那個焦老內功非常好,他竟然能感知到我的存在,不過,后來他放棄了這種想法。
因為我吃了一個屏息丹,可以藏住我的呼吸和真氣。
他們還帶了一個馬車,里面沒有人,我反復確認過。
里面有許多漂亮的衣服,但是都是以黃色為主色調,像是你們凡間的王族所用。
里面還放了許多藥品,不要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我,仁兄,我說過,我不會騙你的,我是吃了屏息丸,進去檢查的。
在下做事比較嚴謹,我要確保我的計劃萬無一失。
馬車旁邊另有一隊高手,當然,是相對于你們凡間來說。
其中有一個人也反復檢查過藥品,他沒有內功,我猜測應該是軍醫(yī),只會簡單的拳腳。
他們準備的很齊全,像是為某個尊貴的傷員準備的。
哦,仁兄,在下還忘了一件事情,那個焦老說過,不能讓公主失望。
至于那個公主是誰,恕在下沒有本事探查到。
另外還有二十個人,我相信仁兄你應該認識。
仁兄,在下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,還請你寬宏大量,不要動不動就去碰那把劍。
它是真的很危險,這件事情師尊沒有告訴我,是我查找了云瑯閣,才得知的。
關于君子劍的來歷,恕在下不能多說。
請仁兄相信我說的話,并非是在拿你尋開心。
那二十幾個人你確實見過,一個就是令弟的親弟弟李硯書,一個就是筱。
他們是這么喊這個小女孩的,她也只有聽到這個名字才會有反應。
你,誰。
你看,仁兄,她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會警覺起來,和我們碧落青冥的碧水獸一樣可愛,只要我們一說開飯,它就會朝我們搖它的尾巴……
好了,仁兄不要生氣,我繼續(xù)說。
那晚,李硯書帶著他們一伙人在那邊等候著。
其中許多人,仁兄在那晚尋找令弟遺體的時候,都已經把他們反復翻找過。所以我說他們的尸體,仁兄應該是有所印象的。
不過,在下還是希望你忘記那殘忍的一幕。
仁兄!隨你便吧,你喜歡用那種眼神看我,就看吧。
你那晚尋找令弟遺體的時候,我,那個,就躲在附近。
說真的,在下也替仁兄著急,可是,我確實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你。
要是我突然出現(xiàn),想必那晚仁兄就已經要殺我了。
關于令弟的遺體,這個待會再說。
抱歉,我不太會說話,希望仁兄能讓我活著說完,別再想拿刀砍我。
小兒,換茶!
再說軍營這邊的情況,在他們還沒有安營扎寨的時候,我已經在路上看出了他們武功的高低。
傅聽瀾傅元帥,我很喜歡他,路上聽人講了他的好多事跡,我真希望有機會能夠結識他。
傅元帥和他的女兒當時就是負責來接令弟的,他算是全場武功最高的,除了那個叫焦公的。
還有五六個保護今天那個替身的小姑娘,她們武功也很好,我喜歡她們的皮鞭和梅花鏢。
你看,我特意收藏了一個,雖然它長得像雪花,可是我拿著這梅花鏢,便能想起那些可愛的姑娘。
我來這里的時候,碰見了她們,她們受傷了,和傅元帥在一起。
傅元帥還收了一個叫碧瑤的姑娘為女兒,真的能想象到他們一家該有多么快樂。
場中剩下的人比較亂了,不要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,我是真的需要用手指頭數(shù)一下。
那晚實在太亂了,要是仁兄在的話,我覺得你也會需要數(shù)一數(shù)的。
對了,你剛才那種眼神,我?guī)е齺淼臅r候,已經被看了一路了,他們都用這種眼神看我們。
當然,主要是看她的。
有80個武功平平的,其中一個長得個子高高的,壯壯的,武功稍微強點。
但是被傅家小姐殺了,她的紅纓槍就像她本人一樣漂亮,等我回碧落青冥,我也要帶回去一個紅纓槍耍一耍。
另外還有50個刺客,但不是一起的,武功算是比較好的,但沒有傅元帥和焦老厲害。
頂多就是焦老所帶那群人的水平。
隨后,江墨卿便把那晚各方混戰(zhàn),李昭明三番五次受傷,被筱帶走,受到李硯書折磨,自己如何挺身而出,打敗筱,殺死駝背怪人,遇見狐面老頭,相互打斗,看見李昭明遇刺,白玉京如何追刺客都講給了白玉京。
白玉京此時心血翻涌,兩只眼睛已經死死盯著還在睡覺的筱,手中的君子劍也躁動不安。
但是,他還需要冷靜下來,聽江墨卿把自己離開后的事情講出來。
白玉京心灰意冷的說道:“繼續(xù)講,你不用擔心,我一時半會殺不了她。”
江墨卿有些擔憂的看了看筱,又繼續(xù)講述之后的故事。
那個狐面老頭和仁兄有些相似,他起初所用法術都是碧落青冥的。
后來,他就和仁兄一樣,用碧落青冥當?shù)鬃?,再加上凡間的拳腳功夫。
只不過,這兩項,他都在仁兄之上。
我也不得不承認,這是我出師以來,遇到的最難纏的一個對手,他是故意讓著我的,也不想顯露真正的身手。
否則,那晚就不是在下看著仁兄翻找尸體,而是我被仁兄翻過來,扔過去。
仁兄,我還要再次強調一遍,我沒有騙你,那個前輩要強于你我十倍,是咱們兩個各十倍加起來。
那個前輩應該是認識我?guī)熥穑辽偎潜搪淝嘹さ娜?,要不然他也不會對我手下留情?/p>
當時,仁兄去追那個替身時,我也察覺了仁兄的功法與碧落青冥有關。
那個前輩也是有著同樣的看法,但是他只是閃過了一絲和我一樣的懷疑,隨后他就嘴里說著糟了糟了,一眨眼,他就消失了。
等我反應過來,他已經趕到了令弟身邊,左看右看,令弟應該對他很重要,至少我是這么覺得的。
沒一會,一大片人趕到,就是傅元帥,傅小姐,焦老他們,我猜想他們已經解決了那群刺客。
他們看到令弟尸體的時候,都是震驚的表情,全場都沒有人說話。
只有傅小姐有一絲開心,但悲傷占大多數(shù)。
請仁兄不要怪罪傅小姐,我在路上已經打聽到了,她的兄長因為令弟而被處刑,她記恨令弟也屬于人之常情,不是嗎?
再說回來,我當時也是很詫異的,我還沒有搞清楚令弟與君子劍有什么關系,他就被殺了。
我剛想沖過去,看看能不能挽救令弟的生命,傅老他們已經包圍了過來,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和那個狐面老頭。
我自然不怕那些人,仍想去看看令弟。
沒想到,那個狐面老頭一掌拍在地上,所有人都被震飛了,也包括我。
隨后,只見一道閃電劈下,等我們能看清東西的時候,那個狐面老頭和令弟的遺體已經消失了。
我當時帶著她,和仁兄一樣,找了好久,但是沒有找到任何蹤跡。
在下不得不承認,令弟的仙去,我也有著很大的責任。
后來,李硯書就帶著那個替身,找到了傅元帥,傅元帥就護送著他們回來。
我把事情搞砸了,內心實在不安心,這是我這些年,頭一次間接誤殺一個人。
我在天墉也聽說了令弟之前的許多事情,我更加難過,便一路跟著傅元帥他們來到了這里。
我也不知道我該做些什么,令弟已經死了,使者也沒給我相關的線索,那個替身,我看他那個樣子,就知道他什么也不清楚。
今天,我?guī)е粔K去了念音寺,就是想拿回君子劍。
師尊必定會夸贊我完成的很好,雖然耽擱了一些時間,但是這是我一生最失敗的一次任務。
對于令弟的死,我很抱歉,我和她都是兇手,我只求能找到令弟的遺體后,再與仁兄光明正大的對決。
這是白玉京一生最痛苦的時刻,這比幾個月前單純知道明弟的死,還讓他傷心。
白玉京心想弟弟就這樣成為各國政治的犧牲品,該多么傷心。
弟弟知道自己母親遭遇不測,知道自己親弟弟變成他最討厭的樣子,知道親弟弟如此恨他,他該多么絕望啊。
明弟啊,明弟啊,求死不能,滿是遺憾,得到生的希望又瞬間破滅,就這樣死在一個卑鄙小人手里,你在死前到底有多么絕望啊。
明弟啊,明弟啊,不知道你是否在閉眼之前,聽到兄長的呼喚,看到兄長的到來。
兄長多么希望你看到了我來了,可是想到只有那么一秒,你就要被迫與請我分離,兄長又不希望你見到我的到來。
明弟啊,明弟啊,兄長貪婪又無能啊,說的好好要保護你,卻在你生命最后一刻,只是出現(xiàn)了一下。
明弟啊,明弟啊,說著生同生,死同死,可兄長沒有勇氣,也失約了,那些殺你的人,兄長還沒有一個一個殺掉為你報仇。
現(xiàn)在僅僅是死了一個替身而已,剩下的那些人,那些不知從哪里而來的刺客,兄長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。
明弟啊,兄長這就為你殺第二個仇人。
白玉京眼角的淚水消失,轉而用怨恨的眼神看向筱,一瞬間,君子劍橫空出鞘,馬上就要把筱的人頭砍了下來。
江墨卿眼疾手快,一腳把筱連同板凳揮向其他地方,這才沒讓筱身首分離。
筱下巴突然懸空,直接跌在地上,嘟起了嘴,眉毛也皺了起來,環(huán)視一圈后,怒視著江墨卿。
她爬起來,要跑向白玉京去告狀。
白玉京真求之不得,再次揮劍看向筱。
卻沒想到筱卻高興的拍手,立馬閃避開來,嘴里喊道:“你,給,我?”
筱以為白玉京終于要教她更強的武功,于是趕緊招架起來,準備學習。
可是自從譚林一戰(zhàn)后,她的青綾就沒了,這讓她很不習慣。
一想起是江墨卿把她的青綾碎掉,她又不爽的咬了一眼江墨卿。
江墨卿三番兩次被冤枉,可也不能說什么,只能運真氣,準備與白玉京交手。
“赤霄刺客周大栓,刺殺我國四公子,大王有令,明日申時于東市千刀萬剮!”
外面有官兵敲鑼打鼓,隨即就是一陣陣咒罵。
“仁兄,你想找我們報仇,什么時候都可以,可是現(xiàn)在,是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,令弟的遺體還沒有找到。”江墨卿急中生智,喊道。
“沒有你們,我也會找到我賢弟的遺體,為我賢弟報仇,我要先拿你們的命,給我賢弟一個交代?!?/p>
“太好了,四公子福大命大,我就說他老人家沒這么容易被刺客殺掉?!睒窍鲁车?。
“仁兄,李硯書身邊高手如云,每天都護在他身邊,那天在城門你又不是沒有看到?但是今天中午,那個替身被刺殺的時候,卻沒有一個人出來保護!那個叫周大栓的武藝低微,又如何在眾臣面前刺殺一國公子呢?你追我們出來的時候,平常戒備森嚴的念音堂卻一個人都見不到!那個叫周大栓的,譚林那晚,他也見到了令弟被殺,滿臉淚水,隨后就跑掉了。而我親眼看到,有人要刺殺令弟的時候,他也陪令弟身邊,要是想知道一些線索,這個人必不可少,無論他背叛了令弟,還是令弟的親信!仁兄!”江墨卿再次勸解道。
江墨卿見到白玉京停手,再次說道:“仁兄,令弟之死,牽扯眾多,如果放走一個兇手,你對得起令弟?”
白玉京坐了下來,君子劍也閃了閃紅寶石,就被收回了劍鞘。
筱見到江墨卿三言兩語又讓白玉京坐了下來,便生氣的想向江墨卿打去。
江墨卿衣袖中飛出一道符咒,把筱直直定在了原處。
隨后,他坐在白玉京身邊,輕聲說道:“那個叫周大栓的要救!你說是吧,仁兄?”
白玉京最近經歷的打擊實在是太多了,剛才一心想著李昭明因為筱而死,所以急于報仇。
他都忘記了,之前在念音堂發(fā)現(xiàn)的諸多不對勁的地方。
經由江墨卿這么一股腦的提醒,他才想起這次刺殺案件的諸多疑點,以及整個接風宴的詭異之處。
“明天直接劫法場,不用你們出手,等我辦完事,我必定找你們給我賢弟報仇?!?/p>
“為什么要光天化日的劫法場,今晚憑你我二人,足夠把那個周大栓救出來,帶到安全的地方?!?/p>
“如果周大栓殺那個假四公子背后有陰謀,只有當他要被殺的時候,才能知道誰在笑,誰在哭,也能通過救他一命,讓他心懷感恩,說出實情。我現(xiàn)在信不過他。”
“如果他們今晚動手呢?”
“我覺得背后的人應該不會這么蠢,以防萬一,我去打聽他的關押之處,盯著他?!?/p>
“仁兄,我們輪流吧?!?/p>
”謝謝你的好意,但我也信不過你們?!?/p>
他們兩個人匆忙對完話,白玉京付完飯錢,便去探查周大栓被關的地方。
大栓本應被關在刑部大獄中,后來朝廷實在不安心,就直接挪到了兵部在城西軍營的天牢里。
由軍隊二十四小時監(jiān)管。
白玉京并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江墨卿二人,只是打昏了一個官兵,喬裝后,躲在了軍營中,死死盯了天牢門口一夜。
江墨卿自然也跟了過來,在軍營外邊找了一個地方休息,而筱則被江墨卿放在了隔壁一個農家中。
那農家留有一個客房,家中只有兩個老人,江墨卿待在附近,一方面負責掩護白玉京,一方面看護著筱。
筱被定住后,流了幾次眼淚,兇了幾次江墨卿,最后實在太困了,就老老實實睡覺了。
江墨卿感謝自己有先見之明,早早把筱喂飽了,也沒讓她喝那么多茶水,所以她晚上也沒有鬧著去上茅廁。
要不然,江墨卿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。
到了第二日,一大批全副武裝的官兵,將大栓裝進鐵皮籠子里,放在馬車上,一路向刑場駛去。
那鐵皮籠子只有兩個洞是負責呼吸的,大栓手腳都有鐐銬,關進鐵籠后,又被加了一層鐵籠里的鐐銬。
百姓早早的就起來趕往了大街上,全都惡狠狠的盯著鐵籠里的大栓。
只不過,這次官兵人數(shù)眾多,一直在維持秩序,所以沒有出現(xiàn)李昭明在赤霄被游街的窘境。
此時的大栓臨危不懼,絲毫沒有要被處刑的恐懼,他通過那兩個洞看著外面憤怒的百姓,一下子想起了在赤霄護送李昭明游街的景象。
他自言自語道:“好你個李公子李昭明啊,那日我鎖了你,沒想到你死了后,還能鎖住我,這次你真的贏了??哨A了,又有什么意思呢?我為什么要幫一個敵國公子報仇呢?李昭明你倒是說說呀,是因為同情,還是因為你像我弟弟啊!要我說呀,回國被國人偷偷害死,還不如在敵國當個大英雄,可惜的是,他們都說是我殺了你小子,沒人知道是我為你小子報仇,哈哈哈哈哈?!?/p>
大栓的笑爽朗,豪氣,天墉的百姓聽后,更加氣憤,祖宗十八代都不知道招呼了多少次了。
沒過多久,大栓就被官兵和百姓押送到了刑場。
大栓剛一被拖出鐵籠,成千上萬的拳頭,唾沫,臭腳,雞蛋,石頭都向他扔了過來。
許多年輕人烏泱泱一大片,想要突破官兵的陣線,沖進來,把大栓撕成碎片。
他們嘴里只有那四個字:“千刀萬剮!”
其中有老人說道“上次百姓這么團結,都不知道是幾十年前了?!?/p>
一個人答道:“那可是四公子,我們甘愿為他而死,如果他不變成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的話?!?/p>
官兵好不容易突破重圍,終于是把大栓綁在了刑具上。
監(jiān)斬官看了看日晷,擦了擦汗,嘴里罵道:“這鬼天氣,要下趕緊的,一會下起來,老周要是手一抖,讓這個王八蛋提前死了,那可就太便宜他了!”
“閃開!閃開!八公子駕到,趕緊閃開!”人群中傳來一聲聲怒吼。
沒一會,百姓像躲瘟神一樣,趕緊給一個馬車閃開了一條路,隨后都跪了下來。
監(jiān)斬官看到李硯書來了,趕緊跪著前去迎接,滿臉堆笑,說道:“八公子,您又來了,今天天氣不太好,小人給您又把行宮修繕了一下,一直在恭候您的大駕?!?/p>
李硯書今天心情出奇的好,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。
他罕見的沒有發(fā)瘋,乖乖坐在了監(jiān)斬官為他專門搭建的小行宮里,頗有玩味和興趣的看著被綁在刑架上的周大栓。
此時白玉京已經擠到人群里,冷眼看著周大栓和李硯書。
江墨卿也早早就到了,坐在某個沒人注意到的房頂上,旁邊的筱正在開心的吃著一大袋包子。
他無奈的看了看筱,摸了摸自己咕咕作響的肚子,期待著這一切趕緊結束。
至少白玉京能夠理他們,他也不用餓肚子。
他身后還放著一把傘,看來已經明白今天不會是一個好日子。
他見筱吃的差不多了,就喊了喊她,指了指人群中的二十幾個人,和隔壁房上的十幾個人,以及護在李硯書身邊的四十余人。
“你,打,他,他,他……”
最后指了指白玉京,又說道:“他,笑,給,你?!?/p>
筱聽完,眼神天真的點了點頭,又塞進去了最后四個肉包子,就要沖下去。
江墨卿趕緊把他拉回來,又指了指白玉京:“他,打,你,打。”
筱不開心的坐了回去,再也不理江墨卿。
江墨卿搖了搖頭,摸了摸衣袖中已經被修好的飛流,一臉擔憂的盯著白玉京。
“申時已到,準備行刑!”監(jiān)斬官對李硯書笑著點了點頭,站起身來,把令簽一扔,大聲叫道。
全場都沒了聲音,白玉京已經握緊君子劍,江墨卿也緊握飛流,筱還在到處亂看。
儈子手老周陰笑著,正在脫下大栓的衣衫,旁邊的人正等著用繩子給大栓的肉分出層次,方便老周動手。
“大王有令,刀下留人!”白玉京和江墨卿正要動手的時候,從遠處傳來一聲聲尖銳的聲音,與此同時,天空烏云密布,突然開始下起瓢潑大雨。
百姓們也不離開,都怒視著傳令官,似乎也要把他千刀萬剮。
李硯書滿不在乎的說:“戲曲的經典橋段,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架子!”
傳令官費了好大勁,才在官兵的保護下,進入刑場,一下馬踉踉蹌蹌的,身上已經鼻青臉腫。
誰都清楚,那是百姓的功勞。
監(jiān)斬官看到傳令官的手令,立馬跑到了李硯書這里,將手令呈上去,希望得到李硯書的回復。
李硯書一腳把監(jiān)斬官踹倒,剛要大發(fā)脾氣,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“王大人,作為京都縣丞,你受命天子,一見王令,為之驅使,肝腦涂地,在死不辭。大王親筆手令在此,卻要咨詢八公子,此乃不忠不孝。父母之官,不為民請命,聽命一小二,毫無骨氣,此乃不義,不忠不孝不義之輩,還敢違抗王命,妄圖決定他人生死!”
全場聽聞此言,全部向人群最外面看去。
只見一個少年,身穿黑色羅緞,從馬車上緩緩下來,其身邊一個妙齡女子為其撐著一把黃傘。
背后也跟著六個左手打傘,右手握鞭的清秀女子。
最外圍則是五十個身披黑色甲胄,頭戴頭盔,騎著駿馬,手拿長矛,面色冷峻的騎兵。
那少年在騎兵和女侍衛(wèi)的擁護下,右手扶劍,左手揮袖,緩緩向刑場中心走去。
靴子踩在滿是水流的土地上,嗒嗒作響,濺起泥點,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。
此時,大栓已經低下了頭,似乎對外界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,不太在意,只求旁邊的劊子手趕緊行刑。
可是,半天之后,他看到劊子手突然渾身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,百姓也沒有了吵鬧聲,只剩下大雨拍打大地的聲音。
“周大栓,好久不見呀!”
大栓最初聽到那個人的一片話,還以為因為下雨的聲音,耳朵聽錯了。
直到這個聲音如此的近,如此的熟悉,穿透了雨聲,也能振奮人心。
但是雨還是太大,他沒辦法睜開眼睛去看清來人的臉。
一眨眼的功夫,大栓頭頂?shù)挠晗Я?,他這才看清面前來人是一個清秀男子,略帶笑意,給他撐著傘。
而這個人,他之前白日時??匆?,后來只在夢中遇見。
“我死了,你就以為本公子留下的話,不管用了是吧,讓你好好活著,為我燒香拜佛,結果你非要跑來這十八層地獄。該死的人還沒死,你,怎么敢違背我的命令,主動求死!”
說完,那少年一刀劈開了大栓身上的繩子,把傘遞給他,不再說一句話,繼續(xù)向李硯書走去。
大栓滿眼熱淚,為那少年舉著傘,共同前行。
“你,你還沒死?”李硯書從椅子上跳了起來,過后才發(fā)現(xiàn)有所失言,因為百姓正用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。
“我的傻弟弟,這才幾個月沒見呀,你就忘了該怎么給王兄行禮了嘛!”那少年用無法反駁的語氣說道。
李硯書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人,沒有作出任何反應。
啪的一聲,穿過雨聲,沖進眾人的耳朵里。
李硯書的左臉上多了一個紅色的巴掌印,而他依舊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少年。
啪!又是一聲,李硯書右臉頰又多了一個紅印子。
他旁邊的士兵,本想拔刀,卻全都默默低下了頭。
“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(guī),在朝,你要跪王兄,在家,你要拜長兄,跪下。”那少年沒有任何表情,只是一個字一個字,慢慢的說著。
但是,誰都知道,這是無法反抗的。
李硯書終于低下頭,乖乖跪了下去。
而那少年頭也不回的看向百姓,繼續(xù)說道:“作為一國公子,私自擾亂刑場,放縱官員違抗王命,你該當何罪?”
那王縣丞聽到這話,撲通跪了下來。
那少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:“不忠不孝不義之輩,于國何用,于民何用,跪我,大王顏面何存,這蒼天百姓,我又怎么代表他們原諒你!”
王縣丞嚎啕大哭起來:“求四公子饒命??!”
雨中的百姓全都跪了下來,就連李硯書身邊的侍衛(wèi)也跪了下來:“拜見四公子!”
來人正是李昭明!
眾人跪拜,李昭明本是不在乎,但他卻因此在人群中發(fā)現(xiàn),一個直立之人。
那人熱血沸騰,臉上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,稀里嘩啦的落下,激動不已,嘴里輕輕說著:“明弟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