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
地府里，陸昭瑩提著裙擺跑過巷子。

她剛從西街的點心鋪子回來，懷里抱著一包桂花糖，是父王最愛吃的。

“讓一讓！讓?！?/p>

身后突然傳來馬蹄疾馳聲。

她還未回頭，腰身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攬住，整個人撞進(jìn)一個帶著藥香的懷抱。

馬車擦著她的衣袖呼嘯而過，泥水濺在兩人衣擺上。

“姑娘沒事吧？”

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，陸昭瑩抬頭，對上一雙深邃如墨的眼。

玄衣男子松開她，她怔住了。

這張臉。

“我們，是不是見過？”

男子眼睛閃爍，喉結(jié)滾動了幾下，最終卻只是后退半步：“姑娘認(rèn)錯人了?！?/p>

他轉(zhuǎn)身要走，衣袖卻被拽住。

“等等！”陸昭瑩自己都驚訝于這股沖動。

“阿瑩！”

一聲厲喝打斷了她。

陸明翊大步走來，一把將妹妹拉到身后，佩劍已出鞘三寸：“傅寒聲！你！”

“哥？”陸昭瑩困惑地探出頭，“你們認(rèn)識？”

陸明翊死死盯著傅寒聲，后者卻只是垂眸拱手：“陸將軍，別來無恙?！?/p>

雨絲漸密，三人僵持在長街中央。

最終傅寒聲退后一步，轉(zhuǎn)身走入雨幕。

陸昭瑩盯著他的背影，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。

“回家?！标懨黢醋е滞?，“離那人遠(yuǎn)點。”

藥鋪后院，傅寒聲一拳砸在墻上。

“何必呢？”

院墻上突然傳來輕響。

傅寒聲抬頭，看見陸明翊翻墻而入，劍尖直指他咽喉。

“我妹妹喝了孟婆湯?！标懨黢蠢湫?，“陛下這是唱的哪出？”

傅寒聲沒躲：“看看她過得好不好?！?/p>

“然后呢？等她想起你親手殺了她父王？等她記起你灌下的紅花？”劍尖逼近，“傅寒聲，你憑什么？”

“我不會打擾她?！?/p>

傅寒聲的聲音很輕，卻讓陸明翊的劍頓了頓。

“陸將軍?！备岛曂蝗还蛳拢白屛?。偶爾看看她就行?！?/p>

最終陸明翊收劍入鞘：“若她想起半點前塵?！?/p>

“我自行了斷?！?/p>

陸昭瑩最近總做同一個夢。

夢里有人抱著她哭，淚水滾燙地落在她脖間。

可每當(dāng)她想看清那人的臉，夢就醒了。

這日她又在西街迷了路，鬼使神差地停在那家藥鋪前。

“要買什么？”

傅寒聲從藥柜后抬頭，陸昭瑩盯著他修長的手指，突然問：“你這里有治夢魘的藥嗎？”

傅寒聲抓藥的手一抖，灑了滿地。

“做什么夢？”他聲音發(fā)緊。

“夢見有人哭?！彼嶂^，“可我瞧不清臉?！?/p>

藥碾咣當(dāng)落地。

傅寒聲背過身去，良久，他啞著嗓子道：“安神香，三錢夠嗎？”

陸昭瑩接過香囊時，兩個人指尖不小心相觸。

兩人同時僵住。

“我們真的不認(rèn)識？”她忍不住又問。

傅寒聲看著少女澄澈的眼，忽然笑了：“不認(rèn)識?！?/p>

只是他笑得比哭還難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