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霍羨舟在江詩芮的病房里守了兩天。
她胎像不穩(wěn),醫(yī)生叮囑要臥床靜養(yǎng),他便寸步不離地照顧著,喂水喂飯。
連她皺一下眉頭,他都要緊張地問半天。
江詩芮倚在床頭,臉上掛著滿足的笑,手指輕輕纏著他的袖口:
“羨舟,你對我真好?!?/p>
霍羨舟卻看著鐘表,不知為何有些出神。
記憶中,似乎也有個人,曾甜甜地拉著他的衣角,對他說:
“羨舟,你對我真好。”
“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。”
他回過神來,勉強扯了扯嘴角,目光卻總忍不住往門口瞟。
從那日之后,不知為何,他就總是有些分神。
“怎么了?”江詩芮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。
“沒什么。”他站起身,“我去給你倒杯水?!?/p>
走出病房,霍羨舟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,徑直走向孟雪瑤的病房。
推開門的那一刻,他的呼吸猛地一滯——
病床上空空如也,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,仿佛從未有人躺過。
“護士!”他一把抓住路過的小護士,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,“這床的病人呢?”
小護士被他抓得生疼,皺眉道:“孟同志?她好幾天之前就辦出院了。”
“好幾天之前?!”霍羨舟瞳孔驟縮。
“她受傷那么嚴重,你們?yōu)槭裁礇]人看著她,就讓她隨便出院?”
“而且病人出院,你們?yōu)槭裁礇]有任何一個人通知家屬?”
小護士詫異地抬頭望著他,神色中帶著兩絲打量:
“她在這里傷成這樣,也沒見有人來看她……我們都以為她沒有家人……”
“至于您,您家屬不是另一個病房的病人嗎?當時兩位病人都需要診治,是您主動說自己是那個姓江的姑娘的丈夫,先給她看看。”
“都過去好幾天了,您現(xiàn)在才想起來她,應該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吧?”
霍羨舟心中一痛,愧疚之情幾乎要將他吞沒。
她……她怎么會不重要……?
就算他最近確實對詩芮關注得多了些,可是也從來沒想過拋下她……
她畢竟是他的妻子啊。
“她去哪了?”
“這我哪知道?”小護士掙脫他的手,已經(jīng)不想再和他拉扯,皺了皺眉道:
“病人的私事我們可不過問。”
霍羨舟站在原地,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,悶悶地疼。
他轉身沖出醫(yī)院,開車直奔家屬院。
一路上,他的心不知為何,跳得極其劇烈。
而且空蕩蕩的。
就好像……知道自己將要失去什么了一樣。
推開門時,屋里靜得可怕。
“雪瑤?”他喊了一聲,無人應答。
臥室里,她的衣柜空了一半,梳妝臺上的護膚品不見了,連她最喜歡的那個陶瓷杯也消失了。
霍羨舟的手微微發(fā)抖,目光如炬,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。
仿佛這樣,就能找到她留下的只言片語。
餐桌上一張紙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他走過去,拿起來一看,瞬間如遭雷擊——
離婚報告。
上面蓋著民政局的鮮紅公章,日期是三天前。
“這不可能……”霍羨舟的手指死死捏著紙張,指節(jié)泛白。
他明明沒有簽過字,他們怎么會離婚?
他抓起車鑰匙沖出門,一路飆到民政局。
工作人員接過那份報告,推了推眼鏡:“霍團長,您這離婚手續(xù)已經(jīng)辦完了啊?!?/p>
“我沒簽字!我們是怎么離的婚?”霍羨舟聲音沙啞,目光赤紅。
“這不合程序!我要投訴你們,憑什么給我們辦理了離婚,我申請現(xiàn)在為我撤銷!”
工作人員皺著眉,翻出檔案,指著其中一頁道:
“孟同志提交了充分證據(jù),證明您與江詩芮同志存在同居關系?!?/p>
“根據(jù)《婚姻法》,配偶重婚或與他人同居,另一方可以申請強制離婚,無需您同意?!?/p>
霍羨舟如墜冰窟。
他踉蹌著走出民政局,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怎么會這樣……?
孟雪瑤那么愛他,怎么會舍得和他離婚?
他掏出手機,撥通了幾個下屬的電話:
“去查,查孟雪瑤去了哪兒!火車站、汽車站,所有能查的地方都給我查!”
電話掛斷,幾個他手下的兵立即出發(fā)去各處尋找。
可是,幾個小時過后,幾人卻只能面面相覷道:
“團長,我們問遍了,沒人知道嫂子的去向……”
霍羨舟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,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。
他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,以為等江詩芮生下孩子,他就能回到孟雪瑤身邊,繼續(xù)做那個完美的丈夫。
可現(xiàn)在,一切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?
他攥著那份離婚報告,跌坐在地上。
心臟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,空蕩蕩地漏著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