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9年8月24日清晨，白金漢宮的晨露還未散去，喬治親王就被召入國王書房。推門時他看見兄長背對門口站在世界地圖前，晨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到覆蓋整個歐洲大陸。

"簽字吧。"喬治六世頭也不回地推過一份文件。委任狀上"英聯(lián)邦三軍總帥"的燙金標題在陽光下刺得眼睛發(fā)痛。

鋼筆懸在紙面上方時，喬治注意到兄長左手的顫抖——那支簽署過無數(shù)文件的派克筆此刻重若千鈞。

"伯蒂，我更適合前線..."

"我需要家人在這個位置上。"國王突然轉(zhuǎn)身，眼白布滿血絲，"知道內(nèi)閣提議誰嗎？戈特勛爵。他上周還堅持德國人缺黃油就會投降。"他指向窗外，唐寧街方向升起一縷黑煙——那是焚燒機密文件的痕跡，"而我們的首相在病床上念叨著要再去一次慕尼黑。"

所以，我需要一個可信任的人在這個必須信任的位置上，明白嗎我親愛的弟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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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廳地下作戰(zhàn)室里，新任總帥的第一次簡報會就遭遇了尷尬沉默。海軍參謀長龐德用煙斗敲著波羅的海海圖："'胡德號'需要至少三天才能..."

"四十八小時。"喬治打斷道，"我看到克萊德灣的改裝報告了——她上周就完成了引擎升級。"

空軍中將紐沃爾猛地抬頭，鉛筆尖在波蘭地圖上折斷。這個細節(jié)沒逃過喬治的眼睛："你們在擔心華沙的防空？"

"不是擔心，長官。"紐沃爾硬邦邦地回答，"是確定。波蘭人連像樣的雷達都沒有。"

喬治從公文包取出文件夾。里面是去年加拿大軍事演習的照片：簡陋的瞭望塔上，士兵正用改裝的民用收音機偵測飛機噪音。"轉(zhuǎn)告波蘭總參謀部，有時候衣夾和鐵絲比工廠管用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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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伯倫的病房里彌漫著藥水與枯萎玫瑰的氣味。首相正在口述給希特勒的信件，看到喬治的肩章時突然哽住。

"您終于要得到您想要的了，首相先生。"喬治將波蘭邊境最新照片放在床頭，"一場正義的戰(zhàn)爭。"

"不。"張伯倫枯萎的手指撫過照片里德軍裝甲集群的陰影，"我要的是1941年開戰(zhàn)。等我們準備好..."床頭柜上的藥瓶隨他咳嗽而震動，"現(xiàn)在只能指望法國人了。"

喬治拉開窗簾。窗外公園里，工人們正給大理石雕像裹上防爆沙袋——維多利亞女王的冠冕被麻布包得像個傷兵。

"法國總參謀部預測西線會重演1914年的僵局。"喬治輕聲說，"但德國人這次打算從阿登森林..."

"天啊！"張伯倫突然掙扎著坐起，"馬奇諾防線在那個方向只有輕步兵！"他抓起床頭電話又放下，苦笑著展示手腕上的住院標識牌，"我現(xiàn)在只是個喘著氣的警示牌罷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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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26日家庭晚餐時，瑪格麗特公主把豌豆排成軍隊陣型。"莉莉貝特說你要變成將軍了？"她歪著頭問，"那你會像圣誕老人那樣有好多小兵嗎？"

伊麗莎白王后手中的湯匙突然滑落。喬治看見她迅速抹了下眼角——這位素來端莊的王妃今天反常地沒戴珍珠項鏈。

"比圣誕老人還多。"喬治用面包屑在桌布上畫出不列顛群島輪廓，"從這里到印度，所有穿軍裝的都是..."

"都是我們的責任。"喬治六世突然接話。他切開盤中的肉排，刀尖在瓷盤上刮出刺耳聲響——國王向來最討厭這種聲音。

沉默中，收音機突然插播緊急新聞：德國與蘇聯(lián)簽署互不侵犯條約。莉莉貝特公主的餐刀當啷掉在地上，她十六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超越年齡的了然："這意味著什么，爸爸？"

國王沒有立即回答。他起身調(diào)整收音機旋鈕的手異常平穩(wěn)，當BBC開始播放《希望與榮耀之地》時，他說："意味著從明天起，早餐前記得檢查防毒面具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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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作戰(zhàn)室里，丘吉爾帶來的白蘭地已經(jīng)見底。他醉醺醺地用雪茄指著東普魯士地圖："知道希特勒為什么挑九月一日嗎？那天波蘭農(nóng)民剛開始秋收，所有馬匹都下田了——他們連拖炮的畜力都湊不齊。"

喬治將最后一份調(diào)令塞進公文包。里面有道手令是他特意加上的：征用全國賽馬場的純血馬。"德國人忘了，英國紳士對馬比坦克熟悉。"

走向車庫時，喬治聽見育兒室傳來窸窣聲。推門看見瑪格麗特蜷縮在窗邊，懷里抱著她的小皮箱，里面整齊地裝著玩偶、蠟筆和喬治送她的鐵皮飛機。

"我準備好疏散了。"她努力模仿大人的嚴肅口吻，但顫抖的下巴出賣了她，"媽媽說勇敢的女孩不哭..."

喬治單膝跪地抱住她時，感覺到溫熱的淚水浸透軍裝。窗外，探照燈劃過倫敦夜空，在云層上留下轉(zhuǎn)瞬即逝的光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