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      燼生君 喜兒丫 98857 字 2025-07-04 10:04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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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謝珩穩(wěn)穩(wěn)地端著茶盞,在皇帝那看似溫和、實則如同毒蛇般黏審視的目光下,緩緩地、緩緩地,將杯沿送到了唇邊。

      溫?zé)岬恼羝麚湓谀樕?,帶著“霧里青”特有的清雅香氣。然而,在謝珩此刻的感官中,這香氣卻混合著刑場上濃重的血腥、錦被中藥汁的苦澀,以及眼前這人袖口金蟒紋散發(fā)的、令人作嘔的虛偽龍涎香。

      他微微低頭,借著這個動作,眼角的余光如同最鋒利的刮刀,最后一次掃過皇帝垂落的袖口。那抹耀眼的金蟒紋已被布料重新覆蓋,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但謝珩知道,那不是錯覺。那是烙印在靈魂深處、足以焚毀一切忠誠的圖騰!

      杯沿觸碰到了他的下唇。

      就在這一瞬,謝珩握著杯身的手指,極其細(xì)微地、如同被滾燙的茶湯灼到般,幾不可察地一顫!這顫動微弱得如同風(fēng)拂柳梢,卻恰到好處地讓杯中平靜的碧綠茶湯,漾起了一圈小小的漣漪。

      “嗯?”皇帝蕭啟的眉梢?guī)撞豢刹斓靥魟恿艘幌拢菧睾托θ菹碌膶徱曀查g銳利了一分。

      謝珩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,仿佛那微顫只是錯覺。他微微仰頭,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做出了一個清晰的吞咽動作。杯中的茶湯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下降了一小截。

      滾燙的液體滑過干澀的喉嚨,帶來的卻不是清潤,而是一種被毒蛇信子舔舐過的粘膩感。謝珩強(qiáng)忍著翻涌的胃液,強(qiáng)行將那股生理性的厭惡壓了下去。他臉上的肌肉依舊保持著那副僵硬冰冷的“感激”面具,唯有眼底深處那片冰封的寒淵,似乎裂開了一道微不可見的縫隙,露出底下沸騰的、足以焚天的巖漿。

      “謝陛下賜茶?!敝x珩的聲音比剛才更加干澀沙啞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碎冰。他雙手將茶杯遞還,動作平穩(wěn),杯底沒有一滴水漬溢出。

      皇帝的目光如同實質(zhì),在他臉上停留了足足三息。那目光穿透了謝珩的偽裝,似乎要直抵他靈魂深處翻騰的恨意。御書房內(nèi)安靜得可怕,只有墻角鎏金獸首香爐里,龍涎香無聲燃燒的細(xì)微噼啪聲。

      終于,蕭啟眼中的銳利緩緩收斂,重新覆上那層虛假的溫和。他伸手接過空杯,指尖不經(jīng)意間擦過謝珩的手背,那觸感冰涼滑膩,如同毒蛇的鱗片。

      “茶性寒涼,能滌心火?!被实蹖⒉璞S意放回御案,聲音恢復(fù)了之前的“推心置腹”,仿佛方才那片刻的凝滯從未發(fā)生,“謝卿方才在朝堂所言,雖則激烈,卻也是為國為民。朕……并非不體恤邊關(guān)將士之苦。”

      他踱回御案之后,重新拿起那柄溫潤的玉如意,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:“徹查糧草之事,朕既已當(dāng)廷交予你,便是信你之能,也盼你能給邊關(guān)將士、給朕、給這滿朝文武一個交代。三日之期,不長不短,望謝卿……好生把握?!?/p>

      他刻意加重了“好生把握”四字,每一個音節(jié)都帶著無形的壓力。這是警告,是試探,更是無形的繩索,勒在了謝珩的脖頸上。查不出,是構(gòu)陷大臣;查出了不該查的,便是自尋死路。

      “臣,定當(dāng)竭盡全力,不負(fù)陛下所托?!敝x珩垂首,聲音平板無波,如同念誦著一段與自己無關(guān)的祭文。

      “嗯?!被实蹪M意地點了點頭,仿佛卸下了一樁心事,重新倚回龍椅,姿態(tài)放松,“去吧。戶部陳侍郎與兵部鄭郎中已在偏殿候著。此案關(guān)系重大,望爾等三人精誠合作,莫要讓朕失望。”

      “臣,告退?!敝x珩躬身行禮,動作行云流水,每一個角度都符合臣子的規(guī)范,卻又透著一種冰冷的、拒人千里的疏離。

      他轉(zhuǎn)身,沉重的鐵甲發(fā)出輕微的摩擦聲,一步步走向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門。每一步落下,都仿佛踏在萬載寒冰之上,冰冷刺骨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,如同跗骨之蛆,一直黏在他的背上,直到門扉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,將那充斥著虛偽與殺機(jī)的空間隔絕開來。

      門外,陽光刺目。李德全那張堆滿假笑的臉立刻迎了上來:“少將軍,這邊請,陳侍郎和鄭大人已在偏殿恭候多時了。”

      謝珩沒有看他,目光如同穿透了層疊的宮墻,投向遙遠(yuǎn)的天際。他邁開腳步,玄鐵戰(zhàn)靴踏在光潔的宮道上,發(fā)出清晰而孤絕的回響。

      偏殿的門敞開著。

      剛走到門口,一股壓抑而緊張的氣氛便撲面而來。殿內(nèi)陳設(shè)簡單,只有幾張紫檀座椅和一方茶幾。戶部侍郎陳啟明,一個身材微胖、面皮白凈的中年官員,正背著手在殿中焦躁地踱步,額角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,嘴里不停地低聲念叨著什么。兵部郎中鄭鐸,則是個瘦高個、面容刻板的武官,此刻端坐在椅子上,腰桿挺得筆直,臉色鐵青,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。

      謝珩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,如同一塊沉重的寒冰投入了本就凝滯的水中。

      陳啟明猛地停下腳步,抬頭看到謝珩,眼中瞬間閃過混雜著驚懼、怨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的復(fù)雜光芒。他幾乎是踉蹌著搶上前幾步,聲音又尖又急:“謝將軍!謝將軍您可算來了!這、這……這叫下官如何是好??!”

      他聲音帶著哭腔:“徹查軍糧?這……這從何查起?戶部賬冊浩如煙海,往來盤根錯節(jié),三日!三日時間,便是神仙也難理清個頭緒啊!更何況……”他壓低了聲音,眼神驚恐地瞟了一眼外面,“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!將軍您……您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??!”

      鄭鐸也猛地站起身,他看向謝珩的眼神則充滿了軍人的直率與壓抑的怒火:“謝將軍!末將敬你是條漢子,敢在朝堂上為邊關(guān)將士發(fā)聲!但此事……”他咬了咬牙,“糧草轉(zhuǎn)運,歷來是戶部、轉(zhuǎn)運司、地方州府,甚至還有內(nèi)廷采買司多方經(jīng)手,盤剝克扣早已是痼疾!水太深了!三日?別說查清,恐怕連皮毛都摸不到!將軍此舉,無異于引火燒身!王相那邊……”他沒有說下去,但眼中深深的忌憚已說明一切。

      陳啟明立刻接口,聲音帶著哭音:“是啊將軍!王相……王相方才下朝時,那臉色……下官……下官怕是活不過三日了!”他肥胖的身體微微顫抖,仿佛隨時會癱軟下去。

      面對兩人的慌亂、抱怨和明里暗里的推諉與恐懼,謝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他甚至沒有走進(jìn)殿內(nèi),只是站在門口,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門外所有的光線,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,將陳啟明和鄭鐸籠罩其中。

      他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人驚惶失措的臉,如同在看兩件死物。那目光沒有絲毫溫度,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潭,讓陳啟明的哭腔戛然而止,讓鄭鐸的憤慨僵在臉上。

      殿內(nèi)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,只剩下死寂和沉重的壓迫感。

      “說完了?”謝珩終于開口,聲音不高,卻像冰錐砸在青石板上,字字清晰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、鐵血般的命令口吻。

      陳啟明和鄭鐸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。

      謝珩的目光如同實質(zhì)的刀鋒,釘在陳啟明慘白的臉上:“陳侍郎。”

      “下……下官在!”陳啟明一個激靈,肥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。

      “一個時辰之內(nèi),”謝珩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,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,“將去年十月至今年三月,所有經(jīng)北境三路大軍之手的糧草調(diào)撥文書、轉(zhuǎn)運記錄、沿途州縣接收回執(zhí)、損耗報備,無論正本副本,無論是否歸檔封存,全部封箱,送至兵部武庫司東側(cè)值房。少一張紙,缺一個印,唯你是問?!?/p>

      “一、一個時辰?!”陳啟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失聲驚呼,“將軍!這不可能!那些文書分散在各處庫房,有些還在……”

      “做不到?”謝珩打斷他,聲音陡然轉(zhuǎn)冷,目光如同實質(zhì)的冰刺,“那本將現(xiàn)在便去回稟陛下,戶部侍郎陳啟明,阻撓徹查,其心可誅。你看,陛下是信你,還是信我?”

      陳啟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,剩下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里,臉色由白轉(zhuǎn)青,再由青轉(zhuǎn)紫,最終只剩下無邊的恐懼。他看著謝珩那雙毫無感情、只有殺伐決斷的眼睛,毫不懷疑對方真的會這么做。他毫不懷疑,眼前這個剛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少年將軍,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當(dāng)作第一個祭旗的犧牲品!

      “下……下官……遵……遵命!”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,陳啟明幾乎是癱軟著應(yīng)了下來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

      謝珩的目光瞬間移開,如同移開一塊礙眼的石頭,落在了鄭鐸身上。

      “鄭郎中?!?/p>

      “末將在!”鄭鐸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,軍人的本能讓他對謝珩此刻身上散發(fā)出的、純粹的戰(zhàn)場煞氣產(chǎn)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服從。

      “兵部武庫司東側(cè)值房,即刻清空,劃為查案之所。調(diào)一隊可靠兵士,日夜輪守,無我手令,擅入者——”謝珩的聲音頓了頓,森然吐出兩個字,“格殺。”

      “是!”鄭鐸心頭一凜,大聲應(yīng)諾。他感受到了謝珩話語中毫不掩飾的鐵血與殺意,也明白這“可靠”二字的分量。這絕非兒戲!

      “另,”謝珩的目光銳利如鷹隼,直刺鄭鐸眼底,“兵部存檔中,所有關(guān)于同期北境三路大軍軍械配給、損耗補(bǔ)充、尤其是箭簇、甲胄修補(bǔ)的記錄,特別是與朔風(fēng)城、黑水河等關(guān)鍵戰(zhàn)役時間點相關(guān)的,一個時辰內(nèi),與戶部文書一并送至?!?/p>

      鄭鐸沒有猶豫:“末將領(lǐng)命!”

      謝珩不再看他們,仿佛交代的只是最尋常不過的軍務(wù)。他最后冷冷地丟下一句:“一個時辰后,武庫司東值房。遲到者,軍法從事。”

      說完,他不再停留,轉(zhuǎn)身,沉重的鐵甲發(fā)出鏗鏘的摩擦聲,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偏殿門口,朝著宮外走去。留下陳啟明癱軟在地,面無人色地喃喃自語,以及鄭鐸站在原地,望著謝珩決絕而孤絕的背影,眼神復(fù)雜,既有軍人的敬意,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寒意。

      宮門外,將軍府的馬車靜靜等候。

      謝珩踏上馬車,厚重的車簾落下,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。狹小的空間內(nèi),只剩下他一人。

      方才在御書房強(qiáng)撐的平靜瞬間崩塌!

      “噗——!”

      一口滾燙的鮮血再也壓制不住,猛地從他口中噴出,星星點點地濺落在車廂深色的絨毯上,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。劇烈的咳嗽撕扯著他的胸腔,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氣。

      那不是被茶燙的,也不是內(nèi)傷。是滔天的恨意、極致的憤怒與強(qiáng)行壓抑的屈辱,在心神劇烈震蕩下,硬生生沖傷了肺腑!

      他抬起手,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,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那杯“霧里青”溫潤的觸感,以及皇帝袖口金蟒紋冰冷的印記。他猛地攥緊拳頭,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的傷口,更多的血珠滲出,染紅了指縫。

      “蕭啟……”一聲低啞到極致的嘶吼,如同受傷孤狼的悲鳴,從染血的齒縫間擠出,充滿了刻骨的怨毒,“謝家滿門忠烈……三百七十一口……我謝珩在此立誓……”

      他閉上眼,腦海中再次浮現(xiàn)妻子臨死前那雙絕望的眼睛,家丁滾落的頭顱,族人無聲的控訴……以及袖口那抹刺眼的金蟒紋!

      “此生此世,窮碧落,下黃泉……定要你蕭氏皇權(quán)……血債血償!以爾等之血……祭我謝家冤魂!”

      誓言無聲,卻如同最惡毒的詛咒,烙印在靈魂深處。他靠在冰冷的車壁上,急促地喘息著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甜腥。眼底翻騰的,是徹底燃燒起來的、不死不休的復(fù)仇烈焰。

     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轆轆前行,駛向那看似平靜,實則暗流洶涌、殺機(jī)四伏的將軍府。

      查案?那不過是第一步。

      是復(fù)仇之路上的第一塊踏腳石,也是他投向這腐朽王朝的第一柄,淬了劇毒的匕首!


      更新時間:2025-07-04 10:04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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