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攔路

      禍仙 飛鳥 186398 字 2024-11-27 09:03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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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天色漆黑,江面蔓延著薄霧,畫舫浸在一片紙迷金醉中,花燈為鱗次櫛比的亭臺樓閣鑲了金邊,仿若天上宮闕。

      唐玉箋端著盤子從撫春樓走出來。

      水深風(fēng)大,她送完最后一道菜,轉(zhuǎn)身時突然被一道高大的影子迎面撞了上來。

      “嘩啦”一聲,盤子杯碟摔落在地。

      狠戾的罡風(fēng)撲面而來,唐玉箋膝蓋一彎,堪堪躲過刮破面皮的罡風(fēng),耳垂一痛,一縷銀發(fā)從眼前緩慢飄落。

      她鬢邊的頭發(fā)削短了一截。

      幾個下人匆匆趕來,反剪著唐玉箋的胳膊將她扯到長廊中間。

      有人停在她眼前,長袍下擺繡著深藍(lán)色滕紋。

      是滄瀾氏族的族印。

      一只腳踩上唐玉箋的手,黑底靴子緩慢碾破手背的皮肉。

      “不長眼的東西,不如我?guī)湍銓⑦@雙無用的眼睛挖出來?!?/p>

      唐玉箋額頭瞬間滲出冷汗,“奴知罪……”

      這人她見過。

      今晚在花妖紅牌的屋子里,是個滄瀾族的護(hù)衛(wèi)。

      對方先前已經(jīng)故意將酒打翻,弄了她一身。

      現(xiàn)在又追了出來。

      “抬起頭來?!?/p>

      對方居高臨下。

      見她不動,腳下愈發(fā)用力,像是要生生踩碎她的骨頭。

      唐玉箋吃痛,被迫抬起頭,一雙眼珠紅玉似的鑲嵌在巴掌點大的白皙面容上,因為疼痛浮了一層水霧。

      白發(fā)紅瞳的妖物,肌膚白得晃眼,護(hù)衛(wèi)不動聲色的看著她,鞋底猛的踩過她的骨節(jié),這下連她纖細(xì)的脖頸都泛起綿密的薄紅。

      身上粗糙的仆役服包裹著她單薄的肩膀和纖細(xì)的腰,對她來說有些寬大了。

      像是要哭似的,在昏暗的燭火下格外可憐和…惹眼。

      “你是什么妖怪?”護(hù)衛(wèi)饒有興致地問。

      大概是沒見過她這樣白發(fā)紅瞳的妖怪,護(hù)衛(wèi)湊近了,長著鱗片的臉幾乎要貼上唐玉箋。

      “嗯?”

      近在咫尺的深藍(lán)色眼睛里涌動著污濁的欲,望。

      被盯上了。

      唐玉箋渾身僵硬。

      畫舫是腌臢之地,妖物們沒有什么底線,葷素不忌,到這兒來都是尋歡作樂的,品性惡劣,滄瀾族不過如是。

      這幾年唐玉箋身體抽條,動手動腳的客人越來越多。

      管事幾次把主意打在她頭上,雖不如畫舫上其他的鶯鶯燕燕更美貌,但總有些妖仙鬼魔喜歡她這樣寡淡的類型。

      要不是她身子骨實在太弱,存不住妖氣,輕易就會灰飛煙滅的樣子,也許真就被送出去當(dāng)玩物了。

      “在發(fā)抖呢,這么怕我?”

      護(hù)衛(wèi)的目光灼熱。

      察覺出她妖氣微弱,于是釋放出更多妖氣震懾她。

      咸澀水潮的腥味兒鋪天蓋地,唐玉箋沒有防備,狼狽地抽手后退,倉促間竟將不顧疼痛生生刮破一層皮。

      肩上的白發(fā)如水般滑落,她跪趴在地上倉皇行禮,額角浮著一層細(xì)汗。

      “不知奴何處冒犯了大人,還望大人饒命?!?/p>

      妖界一貫以強(qiáng)者為尊,西荒更是動輒便能見到掀起一方腥風(fēng)血雨的大妖。

      可脆弱到了一定程度的小東西,反而莫名能激起人的興味兒。

      小妖怪孱弱怯懦,可憐地低垂著細(xì)頸,被掐過的手腕蔓開一片青紫,勾得醉酒的護(hù)衛(wèi)舌頭不住發(fā)麻。

      心底不斷涌出的暴虐欲。

      想要深深那段細(xì)細(xì)的脖子上咬上一口,最好咬下些血肉來。

      護(hù)衛(wèi)瞇起眼。

      唐玉箋雙手交疊以額觸地,發(fā)絲滑下來遮住臉,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。

      對方卻不會輕易放過她。

      “你是妖,卻怕妖氣,有意思。”

      無形的力量將她托起來,帶著腥咸氣息的手指探上她的眼睛。

      男人喟嘆,“這雙眼珠倒是漂亮,不知道剜下來是不是還是這么好看?!?/p>

      她弱的像是風(fēng)一吹都能散盡,沒什么反抗能力的小東西,被咬到死也只能紅著眼流淚。

      僵持的氛圍被一聲尖銳的呼喝聲打破。

      “你這奴才又在這里偷懶!”

      長廊的盡頭,管事石姬步伐急促,臉上帶著怒意,走近了,迅速變換出笑。

      對著護(hù)衛(wèi)說,“這愚笨的妖奴沖撞了您,我這就讓她下去領(lǐng)罰。”

      說完,一把推開臉色慘白的唐玉箋,“傻站在這里做什么,仔細(xì)礙了貴人的眼,還不快退下!”

      唐玉箋左腳踩右腳,狼狽的撐著身體爬起來。

      直到走遠(yuǎn)了,駭人的妖氣才散了一些。

      她回到下房,抱著自己的肩膀,蜷縮在床上。

      獨自舔舐傷口。

      口鼻嗆出了血沫,渾身割裂似的痛。

      畫舫上偶爾會來不知收斂的大妖和邪魔,她沒什么自保能力,只能受著。

      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的,她閉著眼睛躺了許久,再醒來時聽到有人在敲她的門。

      一道女聲傳進(jìn)來。

      “玉箋,你還好嗎?”

      唐玉箋費力的睜開眼。

      那道聲音又響起,“我給你帶了些藥來,你受傷太重了,把門打開,我給你涂上?!?/p>

      是撫春樓的紅牌花妖。

      唐玉箋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,摸索著走到門旁。

      “姑娘,您怎么來這里了?”

      “來送藥啊,快點開門?!?/p>

      唐玉箋還在想,紅牌主子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?下一刻,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破開。

      熟悉的腥澀味兒撲面而來,身上驟然傳來疼痛。

      察覺到不對,唐玉箋痢疾想要把門關(guān)上,卻被橫伸來的手攥住手腕,用力一扯,將她整個人扯到門外。

      洶涌剛烈的妖氣瞬間侵入唐玉箋的四肢百骸。

      她彎下腰猛烈地咳嗽起來,唇旁滲出血絲。

      頭頂響起花妖帶著哭腔的告罪,“對不住了玉箋,誰讓你沖撞了貴人了?!?/p>

      有人捏開唐玉箋的唇,苦澀的東西順著唇舌灌進(jìn)喉嚨。

      一瞬間,身體里燒起一把火。

      腦子也燒得昏沉顛倒。

      “好大的膽子,我讓你走了嗎?”

      耳旁陡然傳來之前那個護(hù)衛(wèi)的低啞聲音。

      唐玉箋用力掙扎著,卻換來妖氣灌得她神魂欲裂,連骨縫都在疼。

      一只手落到腰間,將她一把扛起。

      “堂主,您這是要去哪兒?”

      “找個房間,好好玩玩,玩剩下來就給你們。”

      唐玉箋分不清誰是誰。

      卻驚恐的發(fā)現(xiàn),周身環(huán)繞的不止一個人。

      許多個。

      笑聲刺耳。

      她渾渾噩噩,遍體生寒。

      可就在拐進(jìn)花樓之時,幾個人的動作忽然停下。

      “誰在那里!”

      頭頂傳來護(hù)衛(wèi)的質(zhì)問。

      唐玉箋奄奄一息的垂著頭,眼睛緊閉著。

      怎么了?

      又發(fā)生了什么?

      腦袋像進(jìn)了水,讓她無力細(xì)想。

      江上又下起了雨,像尖細(xì)的刀刃刮過皮膚。

      花團(tuán)錦簇的水榭被陰冷的夜色籠罩,融在潮濕的細(xì)雨中。

      檐角下懸著花燈,隨風(fēng)輕輕搖晃。

      長廊盡頭,微弱的火光勾勒著一道修長的輪廓。


      更新時間:2024-11-27 09:03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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