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      夏風(fēng)停駐時 墨舟凌虛 90465 字 2025-06-27 21:42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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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“處吧。”

      這兩個字像兩顆小小的火種,“噗”地一聲,在劉昱辰的心底點燃了一場短暫、絢爛卻注定倉促的煙火,名為“初戀”。最初的狂喜如同最盛大的金色煙花轟然炸開,瞬間吞噬了他整個混沌悶熱的暑假夜空。他死死攥著手機,指關(guān)節(jié)都泛了白,屏幕上那簡單的兩個字仿佛帶著魔力。他咧著嘴,像個傻子一樣在房間里無聲地蹦跳了好幾圈,拖鞋拍打地板發(fā)出沉悶的“啪嗒”聲??諝饫飶浡鸾z絲的、不真實的糖霜味,窗外聒噪的蟬鳴此刻聽來,都成了激昂澎湃的交響樂章,一聲聲都在為他奏響贊歌。

      他迫不及待地點開賀知夏的朋友圈,那個咧嘴大笑的卡通太陽頭像,此刻在他眼里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圖案。他鄭重其事地點進(jìn)備注,刪掉“賀知夏”,指尖帶著虔誠,輸入:“ 夏”。想了想,又刪掉,鄭重地、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:“女朋友 ”。這三個方塊字在屏幕上跳出來的一剎那,一股滾燙的、幾乎要沖破天靈蓋的熱流猛地涌上頭頂,燒得他臉頰耳根一片通紅。他深吸一口氣,點開輸入框,指尖懸在屏幕上方,微微顫抖。刪刪改改,打了又刪,刪了又打,滿腔洶涌的話語堵在喉嚨口,最終只笨拙地擠出一句裹挾著十二萬分小心和雀躍的:

      “早!女朋友!”

      發(fā)送。他屏住呼吸,心臟在胸腔里擂鼓,眼睛瞪得酸澀也不敢眨一下,死死鎖住屏幕頂端的那個地方——“對方正在輸入…”。

      那行字出現(xiàn)了,像希望的信號燈。

      然后,毫無預(yù)兆地,熄滅了。

      屏幕陷入一片沉寂的死水。

      十分鐘。窗外的蟬鳴開始恢復(fù)它原本的聒噪,甚至顯得有些刺耳。半小時。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,在地板上投下幾道固執(zhí)的、緩慢移動的金色光斑,空氣里的甜味不知何時散盡了,只剩下空調(diào)單調(diào)的嗡鳴。劉昱辰臉上的笑容像被凍住的糖漿,一點點僵硬、凝固。雀躍的心像一只漏了氣的氣球,咻咻地往下沉,被一種冰涼粘稠、名為“等待”的焦慮死死攥住。他忍不住又發(fā)了一條,指尖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:

      “在干嘛呢?”

      這次,“對方正在輸入…” 幽靈般閃現(xiàn),又倏忽消失?;貜?fù)冷冰冰地彈了出來:

      “剛醒。有事?”

      三個字,像三顆剛從冰柜里撈出來的小石子,精準(zhǔn)地、帶著寒氣,“啪嗒啪嗒”砸在劉昱辰滾燙的心尖上。女朋友?有事?這疏離的、公事公辦的語氣,連個表情符號都吝嗇,和他腦海中預(yù)演過無數(shù)次的、戀愛該有的黏糊甜蜜和雀躍分享,隔著十萬八千里的真空地帶。

      “沒……沒什么事。” 劉昱辰的手指懸在屏幕上,笨拙得像不屬于自己,每一個字都敲得無比艱難,臉頰燒得更厲害,帶著一種近乎自取其辱的坦誠,“就是想……跟你說說話。”

      “哦?!?賀知夏的回復(fù)依舊簡潔得像電報。隔了幾秒,又吝嗇地甩過來一句,“沒話就別說了唄。省流量。”

      “……”

      “省流量”。劉昱辰盯著這三個字,感覺像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混合物,從頭頂涼到腳心,連指尖都凍麻了。胸腔里那股剛剛還沸騰滾燙的熱情,連同他笨拙捧出的真心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撞上了一堵名為“賀知夏式理性”的銅墻鐵壁,“嘩啦”一聲,碎得無聲無息,連點回聲都沒有。他握著手機,那冰冷的玻璃屏幕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,燙得他掌心刺痛,丟開舍不得,握著又燙得心慌。王旭約他出去拼模型,他魂不守舍,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拉著不存在的圖案,目光每隔幾秒就飄向那沉默的手機屏幕,連王旭遞過來的零件都差點接空。王旭看了他一眼,默默把一杯冰水推到他手邊,什么都沒問。

      接下來的幾天,劉昱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、水深火熱的焦慮和自我懷疑漩渦。

      他像個被逼到絕境的蹩腳編劇,每天對著空白的對話框絞盡腦汁,搜腸刮肚地構(gòu)思開場白,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無意義的痕跡。

      “今天好熱啊,感覺柏油路都要化了,你那邊呢?”(發(fā)完他就后悔了,這跟查天氣預(yù)報APP有什么區(qū)別?)

      “吃飯了嗎?吃的啥?聽說東門新開了家麻辣燙……”(發(fā)出去他就恨不得撤回,這跟查戶口大媽有啥兩樣?)

      “刷到一個超搞笑的貓貓視頻!分享給你![鏈接]”(滿懷期待地發(fā)送。石沉大海。兩個小時后,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,他心跳加速點開,屏幕上孤零零躺著一個仿佛帶著冰碴的:“哈哈?!保?/p>

      賀知夏的回應(yīng)永遠(yuǎn)簡短得像電報、延遲得像跨洋信件,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心不在焉的敷衍。偶爾他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,在對話框里敲下“晚上要不要出來走走?”,指尖懸在發(fā)送鍵上猶豫掙扎半天,一閉眼按下去,得到的回復(fù)永遠(yuǎn)是那千篇一律、冰冷堅硬的“太熱了”、“不想動”、“有事”。那個在初三籃球賽上為他聲嘶力竭吶喊助威、在棋盤旁狡黠追問他秘密、在朦朧月色下拉勾約定未來的鮮活女孩,仿佛被一個冷靜、疏離、惜字如金、包裹在無形冰殼里的陌生人徹底取代了。

      劉昱辰開始像溺水者抓住稻草一樣,瘋狂地在搜索引擎里鍵入“怎么和女朋友聊天不冷場”、“戀愛初期聊什么話題能增進(jìn)感情”、“如何避免尬聊顯得自然”。網(wǎng)頁上充斥著各種粉紅泡泡的甜蜜段子和油膩套路,看得他眼花繚亂,胃里一陣翻騰,卻感覺更加無所適從。那些甜膩的套路用在賀知夏身上?他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對著那個灰色卡通太陽頭像說出“寶,我今天去輸液了,想你的夜”的場景,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尷尬得腳趾摳地。他對著衛(wèi)生間的鏡子,努力練習(xí)嘴角上揚的弧度,練習(xí)輕松隨意的語氣:“嘿,干嘛呢?”,可一打開那個沉寂的聊天框,看到那個灰色的、毫無生氣的太陽,所有的練習(xí)瞬間土崩瓦解,只剩下干巴巴的“早”、“吃了嗎”、“在干嘛?”,字里行間都透著小心的試探和快要溢出來的沮喪。王旭看著他魂不守舍、連可樂罐都捏扁了的樣子,只是默默又遞給他一杯冰水,冰塊撞擊杯壁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,像是對他無聲的嘆息。

      第七天傍晚,夕陽像一個巨大的、熔化的銅盤,把天空和云層染成一片濃烈到近乎悲壯的橘紅。劉昱辰在球場上瘋跑了一通,汗水浸透了T恤,黏膩地貼在背上,心跳如鼓,肺部火燒火燎。運動帶來的短暫放空讓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稍微松弛了一絲。他沖了個冷水澡,冰涼的水流激得他一哆嗦,混沌的頭腦似乎也清醒了一點。他胡亂擦著濕漉漉、還在滴水的頭發(fā)坐到書桌前。手機屏幕幽幽地亮著,像一塊磁石,牢牢吸住他的目光——界面停留在和賀知夏的聊天框。最后一條消息還是他下午三點多發(fā)的“在干嘛?”,孤零零地懸在屏幕最底端,像一塊被遺忘在角落的石頭,無人問津。

      一股強烈的、混合著長久積壓的挫敗感、無法理解的不甘心和一種被徹底忽視的憤怒,像火山熔巖般猛地沖上頭頂!他受夠了!受夠了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試探!受夠了這死水一潭的沉默!受夠了像個傻子一樣對著空氣表演!他猛地抓起手機,濕漉漉的頭發(fā)甩下水珠滴在屏幕上,手指帶著點發(fā)泄的、近乎自毀的力道,不管不顧地、飛快地敲下一行字,幾乎是吼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,就狠狠按下了發(fā)送鍵:

      “賀知夏!咱們能不能好好聊聊天??!別這么冷淡行不行?!我想跟你生猴子??!”

      消息發(fā)送成功的提示音剛落,劉昱辰就像被一道驚雷劈中!巨大的、滅頂?shù)男邜u感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淹沒!他全身的血液“轟”地一聲全沖到了臉上,耳膜嗡嗡作響!他在說什么?!“生猴子”?!這種網(wǎng)上看來的、輕佻又低俗、莫名其妙又猥瑣的爛梗!他怎么會蠢到、瘋到把這種東西發(fā)給賀知夏???!腦子是被球砸壞了嗎???!

      他手忙腳亂地去點那個小小的“撤回”按鈕,指尖因為巨大的恐慌和羞恥抖得像篩糠,第一次竟然點偏了!他瞳孔驟縮,心臟幾乎停跳,用盡全身力氣穩(wěn)住手指再次戳向那個救命按鈕——晚了!屏幕上方那個代表撤回時限的小小沙漏圖標(biāo),冷酷無情地消失了。

      完了!徹底完了!

      劉昱辰絕望地把滾燙的手機“啪”地一聲狠狠扣在冰冷的桌面上,雙手死死捂住燒得能煎雞蛋的臉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痛苦的、壓抑的嗚咽,整個人恨不得立刻蜷縮進(jìn)地縫里,或者原地蒸發(fā)掉!完了!他在賀知夏心里,大概已經(jīng)從那個有點笨拙但還算真誠的追求者,直接降維打擊成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猥瑣變態(tài)!形象徹底崩塌粉碎!

      時間仿佛被凍住了,粘稠得無法流動。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(jì)那么漫長,在死寂中煎熬。窗外的蟬鳴聲浪似乎被一層厚厚的玻璃隔開,變得遙遠(yuǎn)而模糊,只剩下他自己如擂鼓般瘋狂的心跳聲,在空曠的房間里震耳欲聾地轟鳴,撞擊著他的耳膜和胸腔。

      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只有幾十秒,也許漫長得像一個世紀(jì)。被壓在桌面下的手機,發(fā)出了一聲沉悶卻異常清晰、如同喪鐘般的震動。

      嗡——

      劉昱辰的心臟也跟著這震動狠狠一抽,幾乎要跳出喉嚨。他像是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,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悲壯,用盡全身力氣,極其緩慢地、一點點掀開了那仿佛重若千斤的手機。

      屏幕上,賀知夏的回復(fù)像一排排冰冷的子彈,帶著前所未有的、毫不掩飾的驚愕、恐慌和……濃烈的嫌棄,密集地掃射出來:

      “???????????” (一排密集的問號,像無數(shù)個瞪大的眼睛)

      “劉昱辰你瘋了吧??????” (直呼其名,充滿難以置信)

      “別搞哥們?。。。?!” (“哥們”二字像兩把刀)

      “別嚇我?。。。。 ?(恐懼感撲面而來)

      “我害怕?。。。。。。。。?!” (最后這個“我害怕”,帶著強烈的情緒沖擊和三個巨大的感嘆號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精準(zhǔn)無比地捅穿了他最后一點可憐的幻想和自尊?。?/p>

      對話框頂端,“對方正在輸入…” 瘋狂地、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閃爍著,速度快得令人心慌,仿佛賀知夏的極度震驚、慌亂甚至可能還有一絲惡心,正通過這瘋狂跳動的光標(biāo),清晰地傳遞過來。劉昱辰的心沉到了馬里亞納海溝的最深處,冰冷刺骨,一片死寂。他甚至能無比清晰地腦補出屏幕那頭的情景:賀知夏肯定瞪圓了眼睛,嘴巴張成一個O型,臉上寫滿了“這人是不是被外星人附體了?”或者“他腦子絕對被球砸壞了!”的驚恐和嫌惡。旁邊的周曉雯八成也湊過去看了,然后兩人交換一個震驚又無語的眼神……

     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(jì)那么久,新的信息才帶著一種強裝的、卻更顯冰冷的平靜彈出來:

      “劉昱辰,我們這樣不行?!?(宣判開始)

      “太奇怪了?!?(定性)

      “我……我還沒想好怎么談戀愛?!?(理由一:主觀未準(zhǔn)備好)

      “而且馬上要上高中了,學(xué)業(yè)很重要?!?(理由二:客觀現(xiàn)實)

      “要不……我們還是算了吧?” (最終判決)

      “算了吧”三個字,輕飄飄的,卻像一柄千鈞重錘,帶著冰冷的回音,轟然落下,將這場僅僅維持了可憐巴巴十天的、名為“初戀”的彩色肥皂泡,砸得粉碎,連一點水汽都沒留下。

      沒有預(yù)想中的爭吵,沒有撕心裂肺的眼淚,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、可以稱之為“開始”或“結(jié)束”的儀式。它開始于七夕深夜一句孤注一擲、耗盡勇氣的“我喜歡你”,卻以一種極其荒誕和慘烈的方式,結(jié)束于一句愚蠢透頂?shù)摹吧镒印币l(fā)的驚恐海嘯,和一句冷靜到殘酷的“算了吧”。

      劉昱辰呆呆地看著屏幕,屏幕的冷光映著他失神、蒼白、寫滿巨大羞恥和茫然的臉。指尖冰涼麻木,血液都仿佛凝固了。他試圖在這空白的十天里挖掘一點甜蜜的瞬間,搜尋一點值得珍藏的回憶碎片。沒有。什么都沒有。只有他笨拙如小丑般的問候和她冷淡如機器人的回應(yīng);只有他搜腸刮肚、絞盡腦汁找話題的窘迫和她那“省流量”三個字帶來的透心涼;以及最后這愚蠢至極、堪稱史詩級災(zāi)難的“生猴子”社死現(xiàn)場,成了這段關(guān)系唯一的、也是最刺眼的“高光時刻”。

      他甚至……連她的指尖,都未曾觸碰過一下。

      那個在操場上為他吶喊助威、在棋盤旁狡黠追問秘密、在月下拉勾約定未來的女孩,在成為他“女朋友”的短短十天后,用一句帶著顫抖的“我害怕”和一句冠冕堂皇的“學(xué)業(yè)重要”,輕而易舉地收回了那短暫得如同幻覺的身份,把他重新推回了那個安全的、名為“哥們”的標(biāo)簽之后……或者說,一個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、需要警惕的陌生人位置。

      窗外,夏夜的風(fēng)裹挾著白日未散的燥熱余溫吹進(jìn)來,帶著樓下誰家炒菜的油煙味,吹動了書桌上攤開的物理試卷一角。蟬鳴依舊不知疲倦地嘶鳴著,單調(diào)而永恒。劉昱辰慢慢地、用盡最后一點力氣,把那個刺眼的屏幕按滅。房間里瞬間陷入一片粘稠的昏暗。那場始于夏風(fēng)溫柔吹拂、盛于七夕煙火璀璨的短暫幻夢,徹底熄滅了。只留下嗆人的硝煙味彌漫在心肺,和滿地的、冰冷刺骨的、名為尷尬、羞恥和巨大失落的灰燼。他重重地趴倒在桌子上,把滾燙得快要燃燒起來的臉頰緊緊貼在冰涼光滑的桌面上,試圖汲取一絲涼意來冷卻那幾乎要將他焚毀的羞恥感。這個夏天,從未如此漫長,如此寂靜,又如此……令人窒息。

      就在這時,被按滅的手機屏幕,再次微弱地亮起,幽幽的光映亮了他汗?jié)竦聂W角。是王旭的信息,只有簡單的三個字:

      “出來走走?”

      劉昱辰看著那行字,死寂冰冷的心湖里,像是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、溫?zé)岬氖?,蕩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。一絲久違的、幾乎要被遺忘的暖意,艱難地穿透厚重的灰燼,涌了上來。他吸了吸鼻子,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摸索著,艱難地、顫顫地回了一個字:好。


      更新時間:2025-06-27 21:42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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